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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金三角 – 三娘湾的红粉

行前,东方经朋友介绍联系上了钦州三娘湾的接头人。地接“友情提醒”:‘如果刮北风你们就不要过来了,来了也没法出海。’ 临近结束弄岗行程的时候,东方再次联系地接,确认钦州风和日丽,适合出海。即便如此,我们一路上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生怕突然变天,或是运气不佳,见不到此行最后一个目标。

次日清晨,我们搭船出海,有幸在三个片区与数群中华白海豚相遇,看它们窜上窜下的觅食,随着他们巡游嬉戏,距离不过三五米的时候,听到他们大声呼气,这感觉太奇妙了。船老大也说我们运气不错,如此阳光明媚,风平浪静,海豚赏脸的机遇一个月也就两三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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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金三角 – 弄岗 II

弄岗穗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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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岗穗鹛(学名:Stachyris nonggangensis)是画眉科穗鹛属的一种鸟,于2008年被确认为新种。现时仅在广西弄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发现。2008年的大型统计相信成熟的个体有1000至2000只,但根据其广泛的栖息地,相信数目可达2500只。

(2008年)6月22日,记者在电话里听到中国动物学家、广西大学教授周放兴奋的声音:“在广西龙州弄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发现的一个鸟类新种,已经得到世界鸟类研究权威专家的承认!”记者随即赶到西大,在周放的研究室里,见到了这个鸟类新种的标本——一身深褐色的羽毛,脸颊有一弯新月形的白色花纹,喉部分布着黑白相间的斑点,十分逗人喜爱。为了凸显中国的瑰宝——弄岗自然保护区,周放将其命名为“弄岗穗鹛”。

近十年来,提起弄岗观鸟圈里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么大的名气都是因为一种长相非常不起眼的鸟。弄岗穗鹛是中国一千多种野生鸟类中屈指可数的由中国人发现并命名的鸟。这种本来深居幽暗石山中的小鸟,现在经保护区周边居民的观鸟旅游开发,变得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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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金三角 – 弄岗 I

Pycnonotus jocosus 红耳鹎 Red-whiskered Bulbul

 

看了十来年鸟,这次在弄岗是我第一次“蹲坑”观鸟拍鸟,体验特别,聊聊感受~

对于观鸟人
弄岗地处广西大石山区,在中低层茂密的灌木丛林中观鸟的挑战是非常大的,我们这次去的弄亨屯就在保护区边缘,鸟的密度也不算高,江苏观鸟会的几位小伙伴很快将奔赴弄岗参加观鸟赛,到时候一定会有些特别体会。在类似版纳幽暗的雨林里,弄岗的几个高光鸟种没鸟坑可真的没那么容易见。
不过,坐观坑鸟,人基本不动,久了也真是“累”,还少了在自然中行走发现的乐趣。观鸟本身不就是为了暂别现代生活的自然回归么,总是坑里坐着也会无趣吧。如果观鸟的乐趣只是观察稀有鸟种,那么去动物园也一样可以了。
当然,去外地观鸟总是有目标,有期待的,自然观鸟就会有失望,也会有意外惊喜。弄岗的一天半里,我们在山野中意外发现一群白翅蓝鹊,也有半天选择爬山闲游观鸟,并在一阵阵的鸟浪中看到了冕雀和海南蓝仙鹟这样坑里见不着的鸟,更别说还意外发现一群呼呼大叫的猕猴,这些体验都是蹲坑无法提供的。东方也开玩笑的说,是应该走走看看,不然来了趟弄岗,弄岗是什么样的我们都没看到。

对于拍鸟人
拍过鸟的都知道,鸟真的没那么容易拍到,更没那么容易拍好,坑的发明巨大的降低了野鸟拍摄门槛,鸟近在咫尺,拍到易如反掌,拍好的也不再那么难。
这几年越来越多退休老同志加入拍鸟大军,成了圈内独特的“大爷”群体。“大爷”是个略带贬义的词,通常他们都是有钱有闲,拍鸟不怎么认鸟,更多是退休后在平淡生活中找个乐子。比起搓麻遛鸟,拍鸟给了他们一个还算不错的娱乐和社交活动。当然,他们本身也不太可能整天扛着十来斤的摄影器材满山跑。鸟坑是他们的必然选择,这没有什么对错可言。

对于当地人
弄岗去得仓促,我还是尽可能多的扒拉了些观鸟攻略,做了点功课。《鸟友》这篇文章的视角可能不少人没有留意。我反复看了几遍,还分享到了同事群里。(《鸟友》http://www.zjdocu.com/folder420/folder422/2016-09-18/94713.html)
熟悉我的人应该知道,我是做扶贫发展项目的,一年有几个月会跑西南西北的边远农村开展工作。当媒体在不停报道空心村,报道留守老人、留守妇女和留守儿童带来的各种社会问题的时候,弄岗鸟坑给当地农民带来了新的发展机会。广西喀斯特山区饮水困难,土地稀缺,弄岗丰富生物多样性的背后,隐藏着当地居民经济发展的困境。亩产三四吨的甘蔗,今年一吨卖四百八块,每亩成本几何,利润几多?养活一家老小得要几亩地?自家又有几亩地?家里的劳动力能种几亩地?在这么多问题之下,大多青壮劳力都会选择远离家人,外出务工。
鸟坑是围绕当地自然优势做出的特色旅游开发,毫无疑问的增加了一部分人的收入。护林员农伟宏也因此不用外出务工,守护家乡的山林同时,也可以通过他的印支绿鹊客栈和鸟导服务养活一家老小,这是我能看到的鸟坑的最大意义。

对于鸟
以弄岗为例,鸟坑为鸟提供了充足的饮水和食物,把鸟儿们原本斗天斗地斗人的游击队生活瞬间带入了饮食无忧的小康社会,似乎是个特别好的事情。不过,长期哨音加食物养成的条件反射可能会把一些珍稀鸟类暴露于潜在的风险之中;饮食结构的改变或许给他们带来了更多“三高”风险;长期投喂是否会给种群繁衍带来负面影响,也确实需要更多研究。
但是,对于南京近几年一直都有的从花鸟市场买来异地野鸟,放在人工环境内诱拍的事情,我依旧旗帜鲜明的反对。这样的做法除了拍出一张张精美的“大片”,对人对鸟对环境似乎都没多少好处。

三北大猫去年发了篇博文,题目是 “保护:总是在一堆坏办法中找那个不大坏的”。我觉得这话对于弄岗鸟坑也是适用的,相比抓鸟放笼子里欣赏,坑鸟已经是个进步,对不对?

做了XX,还想树牌坊的事情咱也不要做。对于很多自然爱好者,应该更多是出于对自然的热爱去观察,去体验,去拍摄,而不是因为摄影本身而去拍摄。

所以,就这样吧,守住底线,别让鸟坑把鸟坑了就行。当和完美还有距离的时候,我们尽量做出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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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金三角 – 石山上的莫西干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这些年去过广西不少市县,但说到广西的自然,除了遍布的桉树林和大石山区的怪石,也就只有脑袋里面几个模糊的影像了:白头叶猴,黑叶猴,弄岗穗鹛 …

12月29日,东方在本来是计划着要去盐城观鸟的群里提议元旦去趟广西崇左和钦州,我很快决定同行,并共同合计出一段看上去过于完美的行程。“31出发的话… 当天傍晚就去看白头叶猴,1号到2号中午在弄岗看看鸟,下午去钦州。3号上午出海找海豚,下午往南宁返程… 回南京”。

这个三角形路线,就是想要在四天里去探寻三种不同寻常的野生动物:白头叶猴,中国特有物种,仅分布于广西崇左的大石山区,分布区极其狭窄,虽经多年保育,数量也不过千余只,少于妇孺皆知的国宝大熊猫;弄岗穗鹛,少之又少的由中国人发现并命名的鸟种,目前也只在广西弄岗保护区及其周边有所记录;中华白海豚分布相对比较广,但如果你有出海做自然观察的经历就一定知道,这真是个需要老天给面子的事。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元旦假期里这短暂的广西行居然分毫不差的让我们如愿看到了这三大目标,真可谓天公作美,想啥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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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山上的渔民

2013年11月,我有机会去了趟广西乐业,第一次接触到水库移民这样的群体。那天清晨出发前,同行的乐业友人就说,今天得坐两个小时船才能到移民村。我心中就暗暗想,这得是多大的水库啊。后来才了解到,这是个大型电站水库,从雅长乡坐船到电站大坝那得一整天时间。

从县城驱车一小时有余才到了雅长乡码头。一行人上了船,一边沿水路前行,一边闲聊。这条红水河也是广西和贵州的界河。因为龙滩电站建设,原本祖祖辈辈在山谷里耕作的农民,牵家带口都上了山。两岸山上的农家大多都是楼房,错落有致,半隐于林间,仿佛世外桃源。然而,当我真正走进这些村屯,却仿佛走进了一团混沌。

原来这片山野是个区级林场所在。既然是林场,自然是广种经济林,漫山遍野的绿色,虽然养眼,却多是近年来颇被诟病的速生桉。此行去了雅长的两个村屯,老乡都告诉我,刚搬到山上来的时候,用水倒还正常,这六七年间,桉树愈发茂盛,水源却渐渐干涸,日常用水成了麻烦事。很多人家不得不拉着水桶,去水库里拖回混杂着腥味的水,用以日用。对于以妇女、老人为主的留守家庭而言,下山拖回每日用水,已不是易事。

而且,县里仅仅给水库移民争取到了宅基地。农民没有了田地,吃饭都成了问题。于是乎,延绵的水路上全是养鱼的网箱。从前忙于田间耕作的农民,现在都成了住在山上的渔民。只是家底本就单薄,养鱼喂不起饲料,以靠天收为主。本可一年养成的鱼,他们得花上两三年。养成的鱼口味虽好,却还得面临同业的竞争,卖不出好价,一个循环下来,也仅够维持基本生活所需。

电站运转已数年,淹没的田地补偿还未发放到位。同行的友人告诉我,补偿由实际运营电站的公司负责,具体方案还在协商,计划给水库移民每人每月数十元补贴,但仅限于补偿给占用田地时的家庭人口,新增人口不被计入其中。农民原有的田地本可传予子孙,生存尚不成问题,现如今背井离乡不说,还落入衣食无主的境地。

这里群山连绵,交通也是困难异常。山间虽有公路,却疏于管理,雨季垮塌后经常无法通车,而水路去一趟乡里来回就是小几十块钱,要是有事去趟县城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孩子去乡里上学,虽有免费的校船接送,却也最多只能每周回家一趟。我去的那天是周日午后,正好看着一群的孩子随着校船离去,小小他们已经开始体验艰辛。老乡也说交通实在是不方便,平日里基本是不出去的,遇上赶场的日子,也多是搭船去对岸的贵州,比去雅长乡里近了许多。也因为交通的不便,身体有些毛病也是得过且过。

地广人稀的山里,手机信号飘忽,电信,联通基本不通,移动信号也仅限室外空旷之地。这些散布在山间的人家,如同蔡琴在歌里唱的:地上的人们,为何,又像星星一样的疏远。只是,他们不想疏远,却被疏远。

我本是要走近他们的生活,发现些许可以帮助他们的地方。然而,我了解越多思想就愈发混沌,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他们抛弃了祖居的家园,为了一个宏大的设想成了山上的渔民,他们却几乎什么的得不到。其实,他们要的不多,他们只希望有稳定的水源,只希望有便捷些的交通,只希望可以方便的和外界联系,只希望可以获得一些田地,只希望一个有所保障的生活。

回来后,我曾和同事半开玩笑的说过,这样的地方要开展权利项目才好。2010年,我去印度发展机构CASA拜访时曾了解到,CASA会培育边缘人群的能力,帮助他们了解并争取正当的权利。然而,回到现实,我很清楚我们却不能这么做。CASA那样的形式,虽然一路艰辛,虽然艰辛之后仍不一定能有个积极的结果,但即便那样,仍旧需要一个民主与法治的基础。

长路漫漫,起点已知,归途何处?谨以几行文字记录这段旅程,祝愿山上的渔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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