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山体塌方形成的土堆边缘,十来只藏马鸡正扒拉着泥土觅食。藏马鸡是一种濒危珍稀鸟类,体长近一米,眼眶周围是鲜艳的红色,尾羽从紫铜色过渡到深蓝紫色,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太幸运了”,束俊松回忆当时的情景,“我把相机取景框对准鸟群,一只藏马鸡正腾飞而起,我轻轻按下快门,定格了动感瞬间!”
束俊松在爱德基金会工作,负责灾害管理项目,汶川、玉树、鲁甸等灾区都留下他奔波的身影,他还是江苏观鸟会的网管,观鸟、拍鸟是他的一大爱好。拍藏马鸡发生在2011年底,他刚为玉树囊谦县藏族牧民发放完光伏发电设备,就在返程路上得到了这样的“善报”。救灾和观鸟原本毫不相干,却同时发生在束俊松身上,他既对自然的破坏力充满敬畏,又对天地的造化无比着迷——每只鸟都是自然交响的一个音符,美得动人:鹰、雕类猛禽像杀手一样酷,它们目光冷峻,动作彪悍;鹳、鹤类涉禽就像模特,身材修长,动作优雅;画眉、绣眼等鸣禽是大自然的歌唱家,叫声婉转动听。很多鸟身披五彩斑斓的外衣,美得让人惊叹。
江苏观鸟会有一群观鸟达人,他们在拍鸟时“也是蛮拼的”,鸟友“老钱”为拍普通秧鸡,在臭水里守了5个小时;鸟友“hao”在盛夏连续20多天拍水雉孵蛋,观察大鸟如何为鸟蛋遮阳、洒水降温。束俊松所拍图片很多来自灾区,更多地启发人们如何与自然相处。去年7月,他在湖南绥宁水灾灾区与一户人家调查座谈,那家的房子塌了一面墙,然而房檐下还有一窝燕子,大燕子飞进飞出哺育雏燕,雏燕则张开小黄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给这个受灾的家庭带来了生机与活力。束俊松激动地拍下了这个温馨的场景,这一幕象征着成长与希望,基金会2015年台历把这张照片印作封面,赠送给各界爱心人士。
拍鸟圈里有自己的行规,束俊松告诉记者,外出拍摄时,衣服要尽可能与环境一致,比如去树林里穿迷彩,去海边穿素色衣服,以免惊扰鸟儿;不要用喂食的方法引诱鸟儿,以免人的行为改变鸟类习性;一定不要惊扰育巢期的鸟儿,以防大鸟弃巢导致幼鸟饿死……然而一些为了追求画面感而不顾鸟儿安危的做法还是会不时出现,2年前日本歌鸲(qú)、长嘴鹬、红翅绿鸠等鸟儿迁徙经过上海,一些摄影者不仅长枪短炮地骚扰,还用食物引诱,甚至用大头针将面包虫钉在树上。后来,一只日本歌鸲被发现死在拍摄地附近的水桶内,引发圈内反思。束俊松说:“拍鸟对拍摄者的品德有要求,与照片的清晰和漂亮相比,鸟儿的安全,大自然的和谐永远是第一位的,那种惊飞鸟群拍大场面,用铁丝拴住老鼠诱拍猫头鹰,为追求画面修剪鸟巢环境而引来捕食动物,都是不道德的。”
这些年来,束俊松在德阳拍过红嘴鸥,在绵阳拍过鹪鹩,三去玉树拍过黑颈鹤、高山兀鹫,还在印度拍过红领绿鹦鹉和,在斯里兰卡拍过黄嘴鸫鹛,但是最难忘的是2011年在海南鹦哥岭参与绯胸鹦鹉的全球同步调查,全球鸟友同时搜索绯胸鹦鹉的行踪,以确定这种鸟的种群数量和分布范围。3天时间里,调查者们在没有路的深山密林里徒步、露营,每次休息时都会发现蚂蟥钻进鞋子里,吸饱了血的身体圆滚滚的,虽然长时间的步行让人疲惫不堪,绯胸鹦鹉也一直没出现,但他用镜头记录下了45种鸟类,每次翻看这些记录都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幸福。
在束俊松的相册里,一组小云雀的照片最让他伤感。南京九龙湖原本有一片大草坪,人们在那里玩航模、放风筝,一群云雀飞上飞下。然而束俊松2013年故地重游时,发现那里已经被围挡变成了一片大工地,只有两只云雀还在周边的泥巴地上活动,随着工程的推进,云雀终将失去这片家园。城市的扩张在拓展人类的生活范围时,却压缩了鸟类的栖息地。千鸟齐飞的壮观景象原本在南京七里河很常见,但数百亿的投资造城,已使得七里河无鸟可观。每年迁徙季,总有大批水鸟聚集在金牛湖、石臼湖等几片水域,有人说是环境好了,鸟儿回来了,但其实是更多的鸟类栖息地被破坏,鸟儿们没有更多的选择。
“最初观鸟,是因为对大自然感兴趣;最初拍鸟,只是为了向别人证明我看过这些鸟,有图有真相”,束俊松说,但是现在,他最想表达的是,鸟儿很美,但养育它们的大自然很脆弱,经不起人类不加节制地侵占和索取,“在人类社会,灾区会得到救助,但别忘记,大自然也在受灾,也需要救助,地球不仅属于人类,也是鸟儿和其他所有生物的家园。”
本报记者 王宏伟
2015年1月29日 星期四
每一只鸟,都是自然交响的音符(新华日报)
http://xh.xhby.net/mp2/html/2015-01/29/content_1196410.htm
文中藏马鸡存疑,玉树地区应该没有藏马鸡分布。相关讨论: http://www.jsbws.org/thread-3797-1-1.html